敛如霜

◎冷漠,傲慢,倦怠,疏离,她们就在这里。
◎本体@霜上尘
◎沉浮之间未逢佳音。
◎与君共勉。

【叶喻叶】平沙落雁34

◆伪喻文州中心,纯清水剧情智商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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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以喻文州的本事,要绊倒刘皓有无数种方法,偏偏选中这样的法子,往自己身上落一刀,一则或曰嫁祸,一则或曰扰乱公心——说的都是冠冕堂皇。

    喻文州面前摆着的那盏茶,已经凉了。

    夜色还未完全地笼罩天宇,在这样的初春的傍晚,无风也无雨,茶是凉的,杯是凉的,心境也是凉的。

    一个人对着一杯凉茶定坐一日,直到夜色浓重到足以藏匿所有秘密,于是定定心事,等一场预设好的杀局。

    黄少天说得对,他们都对自己太狠了点。伤在对方的身上,自己感同身受得比他更疼,真有刀要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反倒轻描淡写仿佛没看见那些鲜血淋漓。

    起初喻文州心里在想着的是自己这一步是否让少天为难,再后来想叶修得打扮成何种模样,或者肖时钦会如何看待这张自导自演的祸乱,总之千头万绪的,就是没想过自己会不会有性命之忧。只在想起叶修的伤势的时候心尖上一股隐钝的痛,然后问自己——那时他被一刀入胸的时候,是怎么一种疼呢?

    他想不出来,但他已备好去亲身地感受一回。

    末了喻文州终于想明白那些冠冕堂皇背后藏着的心思。他也想去试试那种疼,那种伤在我身痛在他心的疼,那种为家国为大业大义凌然地自伤三分的疼。

    叶修能做到的事,他喻文州也可以。

    就是这样的近乎任性的私心,超越他一贯的冷静与温软——喻文州有时坚决起来,那是谁都劝不了的岳镇渊渟。

    该想的都想尽了,此刻他心如止水。

 

 

    肖时钦一路都在揣测那二人的心思,猜他们在布的是怎么样的局,猜他自己在局里扮演着怎么样一种角色。思来想去,也没得到结论,但总之他不是小卒,也绝非杀将。

    想来也是,他肖时钦还能做什么呢?去拯救这泱泱大国之下的腐朽和倾塌吗?

    不,他并不想当英雄,在智者们的故事里,总是没有这种戏码的。

    蓝雨府派人送来一份邀请,说要请他看戏,摆在府里的戏班子,请上几位生旦净丑,喻文州倒是好兴致——好像他蓝雨府不是乐府倒是民间戏班。

    他也许到了迟了些,戏已经开了场。

    夜色已深,点了灯的烛火摇曳间晃动着浓墨重彩的影,他踏进厅的时候,正逢那老生一声喝——

自古道手下人见识短,说是非说短长竟惹祸端。

从今后但须诵白圭之玷,我只当是春天吹过耳边。


    肖时钦暗自噢了一声,《将相和》[1]。

    喻文州见他来了,也不开口,只对他笑了笑,比了个请落座的手势。

    这样的夜晚里,二人共坐听曲,不说失了风雅,便是说诡异耸人也不为过。

    「喻卿何来的雅兴?」肖时钦压低了声微侧身过去问他。

    「今早寻得的好戏曲,想着你定然喜欢,便迫不及待地邀你来了。深夜还让你出门,是文州冒昧。」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对方的手势止住了声。

    肖时钦当然没喻文州说的那般对戏曲有兴趣——兴许他希望我能从戏曲里读出些什么,他想。

    随后的一切都在转瞬之间发生,快得不容他出声。或许这应算正戏的开场,转瞬即宣告收尾。

    蒙面的黑衣人怀揣利刃,目标明确,直奔喻文州,甚至仿佛看不见一旁的肖时钦。

    那方的喻文州呢,倒是笃笃定定,不温不火,就差脱下外袍指着胸口来一句:往这里捅。

    肖时钦突然有点想笑。戏也要做的认真一点,哪有拿着匕首却不选择割喉而是捅心脏的杀手。

    但也没关系,给他肖时钦看的戏,看懂个约莫的意思也就足够了,他自不会与之较真。

    再接下来的画面应是黄少天或者叶修出场相救,然后刺客见逃脱无果,只能服毒自尽,末了再留下点信物嫁祸他人——看戏人已经在脑海里绘好了结局。

    似乎一切确按他的预期在发展,黄少天横空杀出来「住手!」

    刺客的利刃最终还是没伤到他,便宣告失败,退入暗夜。

    黄少天却不去追,只弯下身跪在喻文州面前,把头埋进他的膝盖,声音闷闷的,失了一贯的朝气「先生,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喻文州拍拍他的手,长叹了一口气,良久才扭头对肖时钦露出抱歉的浅笑「让肖卿见笑了。」

    戏班子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末尾的曲,还是起头那个生角在唱——

非圣人谁莫有一查无错,何况你光明磊落,性情正直,豪气未出欠揣摩。

从此后再莫听小人挑唆,从此后再不要将相不和。

从此后在休得朝端水火,从此后再不可同室操戈。


     肖时钦看看他,再看看黄少天,内心忽然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奈。

 

 

    两日后,满朝遍野的人都知晓了,喻文州遇刺,虽是没什么伤,但刺客也没抓住。消息不知道是从哪传出来的,也许是从宫府巷弄,也许是市井言传。总之口口相传,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听说这消息了。

    一封急报快马加鞭传至北疆战场,孙帝自是勃然,下令彻查。他不过亲征不及半年,朝中就出了这样的祸乱,莫非真如肖时钦所言——一切的动乱都有它始末根源,重重暗流之下应是唯一的真理。

    天道有常。

    难道借由他人之手得到了皇权终将以同样的方式被他人所夺?难道我孙翔这二十余年,因此所折受的容忍和迁就都是徒劳。喻文州的琴,肖时钦的书,他并非天生君才,可也切实为此劳心分神,往事历历在目。

    回信倒来的比他相信中的快。

    喻文州是无恙,但刺客也未能寻着踪迹。他与肖时钦在那一晚共听一场《将相和》。杀意与戏韵是彼此裹挟席卷,信上说,有人意图取他两位谋臣性命,过程乏善可陈,动机却比京腔更为戏剧性。

    怒气消退之后取而代之的是疲惫,孙翔从未如此疲惫,远甚于数日连战不眠不休。

    只在这一瞬他是期望自己身于皇都,哪怕能亲眼看看那二人的模样。他们是否安康,他们是否身处权位旋涡,抽身难得。

    为人君者,上对天不可敬对皇天,下对地不可庇佑子民。

    他无词可辩,无字可书。

 

 

 

  「暗地里想杀喻文州的又不止我一个,凭什么个个都猜测是我?」

    刘皓的怒火都烧到脸上了,急火攻心,他目前头疼欲裂,甚至再认真地考虑是不是也呈一份折子上去说自己也病了。心病,而且快病死了,求他那从小看着长大的圣上你可怜可怜他,别去找肖时钦问刺杀的事儿,就算问了,也什么都别信。

    但这就只能是放在肚子里的想法,除了聊以自慰之外无法解决任何问题。这样的领悟让他更头疼了。

   「旁人再怎么怀疑你,都是无关痛痒的。重点是圣上怎么想的……」

    陈夜辉在一旁安抚着他,状似冷静,其实心里不必刘皓太平多少。

    他现在和刘皓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还是被强迫牵在一起的那只。

    刘皓问他拿了他的玉佩作信物,他能怎么样,他能拒绝?对方纵是一时虎落平阳,也搞不好有东山再起的一天,更何况刘皓还远没到那个程度。刘皓仍是住在丞相府里的主,而他不过是借着他的权势爬上来的小小太尉。

    「圣上怎么想?传给圣上的急报,也轮不着我来写。如今朝中无人,大权都在喻文州的手里,不过一个托词。」

    陈夜辉语气小心翼翼,唯恐一语不合触了逆鳞「那到底是不是您……」

    「住口!」刘皓一声怒喝,「那能是我干的吗?!就算真是我请黄少天动他,那也不是我干的,听明白了?」

    颠倒逻辑,心机难测。

    陈夜辉只能唯唯诺诺的「是是是,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那到底是不是你派人下的手呢?那刺客是不是黄少天呢?如果是剑圣出手又怎么会失手呢?喻文州为何不借此铲除心患呢?这样的话,他是断断不敢问的。

    总之结局就是这样,喻文州没死,遇刺的消息却传遍了整个皇都,满朝的风言风语,人心惶惶,查是查不出什么消息的,只差肖时钦那一言定论断。

    肖时钦是哪方的人呢?他说不上来,反正不是刘皓那一派的。

    刘皓还在生闷气「喻文州说那天他请肖时钦去听戏了?大半夜的听什么戏?!」

   陈夜辉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坊间传闻是这么说的。他们请了个戏班子,在蓝雨府里唱《将相和》……」

    刘皓猛地瞪大了眼睛——《将相和》?!

    好一个“将相和”!

 

——◆注释◆——

[1]《将相和》:京剧,内容来自《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文中提到的唱老生的是角色为蔺相如。唱词都来自京剧《将相和》,1950年由翁偶虹、王颉竹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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