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如霜

◎冷漠,傲慢,倦怠,疏离,她们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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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浮之间未逢佳音。
◎与君共勉。

【叶喻叶】平沙落雁06

◆伪喻文州中心,纯清水剧情智商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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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标记为末尾注释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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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琛近来很烦。 

        「叶修不是我说你,呆在这白吃白喝不说,占据了阁里最好的一块儿地儿还不弹琴做生意,奢侈啊!」 

        叶修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敷衍的嗯,接着半靠在门上看窗外水云。 

        魏琛骂骂咧咧地替他收拾房间「我一把年纪就没想过世上竟然有比我还闲得无聊的。陈姑娘也不管管你,由着你这么自甘堕落。」 

        他掸着坐垫上的灰,推推叶修「去去去过去点儿,别挡着我收拾。你看看你好歹也放了消息,怎么说现在外面的身份也是个琴师。你见哪家的琴师和你似的……也亏得陈姑娘心善,换我是阁主早把你赶出去了。」 

        叶修慢腾腾地挪位子,嘴里叼着烟斗含糊不清「这不是就是个名头吗,老魏你也知道的。」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里有从前的英气!」 

        「命运多舛啊仕途多难啊,奸人嫉我才华啊流落至此啊。」叶修摆出夸张的忧愁脸,唱着京腔。 

        「得了吧你要能以此为忧愁韩文清都能感动落泪。」魏琛一脸不耐烦地去拍叶修还在挽着花腔的手,「也不知道刘皓怎么突然发难把你赶下来了,从前不是平衡维持得挺好的。」 

        「不会永远平衡的。刘皓羽翼渐丰,迟早有机会展现野心。正巧趁着孙翔方得胜还未归朝,把这事儿办了能讨圣上不少欢心。你知道的,孙翔看不爽我挺久了。这不是,你看现在朝堂谁敢和刘皓叫板。」 

       「所以你就躲在这看着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哎呦老魏你最近怎么这么冲。」 

        魏琛直起身,改换了一脸严肃,居高临下地直视叶修「我跟着你,可不是陪你在这个小琴阁无所事事的。」 

        「谁同你说我呆在这是无所事事了。」 

        魏琛说着就要来气「你还说!难得给你腾个机会见喻文州,让你好拉拢拉拢谈谈谋划。你倒好,说是论琴还真讲琴,半句正事都不提。」 

        「好哇你们在外面偷听我们论琴!」叶修话是责备,语气倒一点没上心的样子。 

        「我是光明正大地坐在门口听的好吗,暗地里听的人了多了去了,我才不屑为伍。」魏琛一脸大义凛然。 

        「喏,你看,你也知道有大堆的人在偷听。既说是论琴就得论琴,若否你今天还能在这这么淡定地与我说话?」 

        魏琛一时语塞,寻不出什么话反驳,只能感叹「可惜啊。喻文州前几日一宴成名,这会儿想巴结蓝雨府的能从门口排队排到东城门,可轮不着你了。」 

        提到喻文州叶修的眼里又带了几分笑「文州的确是个有趣的人。」 

        「好歹也是承我衣钵的人,我老魏什么时候看错过人?」魏琛得意,「就是这孩子心里藏了太多事情,太复杂,心机太重,处久了总觉得慌得很。」 

        叶修还是笑,摇摇头「老魏你也算和文州在一座府里呆了多年,怎么还不如和他只见过几面的我。」 

        他顿了顿,复道「喻文州这个人啊,纯粹干净得很。」 

        魏琛一脸不信,等着他的下文,叶修却不再开口。他脑中回忆了一番喻文州永远谦和温润的微笑神态,再联想他突然以惊人的睿智谋划从一众才华横溢的后生中崛起成为自己后继者的架势,还是觉得有点和纯粹沾不上什么边。 

        他和叶修现在的处境其实差不多,他知道他自己没有叶修或者喻文州这样的智谋,既已没落恐怕再难有翻身之日。原本安安分分地住在山郊做好了就此隐居一生的准备,叶修却不知道从哪探听到的消息打听到了他的居所亲自来请他出山。 

        彼时魏琛只知道他是个刚被流放的罪臣,却没料到这个外表平凡的躯壳里藏了如此大的志向。甚至说志向都显得虚伪,用妄想来形容似乎更为恰当。 

        彼时叶修难得在他面前正经严肃的神色,把一套礼做成了十足。 

        「魏前辈可愿助晚辈一臂之力,谋以得世,兼济苍生?」 

        魏琛的茶盏啪得一声被失手跌在地上,支离破碎。他抬眸盯着叶修,后者挺直了背毫无玩笑之意,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这个听上去狂妄得近乎大逆不道的想法,在这年轻人面前也并非难于登天。 

        魏琛当然没有一激动就应了叶修,他不精权谋却也不傻。这一点头间走上的就是没有退路的险道,他不至于如此轻率地相信一个刚被昭告天下流放边疆的废臣。 

        他客套着回绝,彬彬有礼地谢客。叶修也不急,就这么回去了。只是次日又来了,说的还是那句话——前辈可愿助晚辈一臂之力,谋以得世,兼济苍生。 

        如此三番,魏琛终于有些动摇,隐晦地回应「非我不帮,只是有这样的鸿鹄之志,总得有基础的资本。」 

        叶修何等聪慧的人,好像一直就在等魏琛说出这句话,一副不慌不忙的神色,从衣襟里抽出一串碧玉珠坠。 

        更准确说,那是一条冕旒。[1] 

        叶修的语气波澜不惊的「想必前辈认得这是什么。圣上哪怕天祭这等仪式也从不冠冕,朝廷对外解释说是圣上不喜,其实不然。」 

        「因为冠冕一直都在我的手里。孙帝登基之前,先皇亲自交给我的。而帝冕,从来都是不可仿制的。」 

        魏琛庆幸自己手中没拿茶盏,不然估计又得碎一盏。 

        他已经不想再斟酌或者计较叶修为何手里会有冠冕了。一则他本身内心就藏着不服老的野心,叶修已经成功说服他,二则叶修既然拿出了这样的信物,就没有再给他留任何拒绝的余地。 

       彼时魏琛还觉得叶修是个严谨认真的人,现在想来真是太天真。魏琛一应下来,对方立刻就收了矜持的作风,一甩袖喊「那就直接随我走吧。」门外跳进来个神采奕奕的男子,嘴里应着好嘞老大就推着魏琛往屋外的马车里塞。 

        魏琛被突变的形势惊吓得一愣一愣,马车走到山道的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这么像被骗上贼船了呢?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叶修笑眯眯「前辈你看呢?」 

        想起来都是不堪回首的回忆。魏琛扶额,对江山的未来微妙的有点忧心。 

        「文州那边你就不用担心了,他永远不用我操心。倒是国宴之后的确得有点动作……」叶修从衣服内袋里掏着掏着掏出个玉扳指递给魏琛「把这个交给莫凡,叫他送到将军府去。」 

        魏琛伸手接过来,放在手心观察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端倪,也不多问,转身就去找莫凡了。 

·

·

·

        将军府。 

        韩文清和张新杰一左一右坐在木桌的两端,默默地盯着桌上的物件看。 

        那是一个玉制的扳指,因为长久佩戴已经从青翠养成一种温润的碧色。按理说这样上等的玉色只会被制作成玉佩或者礼器,像这样被朴素地制成扳指,连浮雕花纹都没有,实在有点奢侈。 

        然而这不是让韩文清和张新杰如此在意它的原因。 

        因为这个扳指,它的主人,叫叶秋。 

        旁人可能不知道,韩文清是最了解的。叶秋对于这个扳指的执念近乎狂热,他没有一次不在叶修上战场的时候看见他落下那个扳指,只是后来退隐回了朝堂就很少再见到他戴,毕竟提笔研墨可用不着扳指。

        「这是谁送来的?」韩文清的眉头紧锁。 

        「那人自称来自兴欣阁。」张新杰沉吟,「听说兴欣阁新来了个琴师叫叶修,喻文州前阵子还兴师动众地去论琴了,探子回复说没看见脸,但是的的确确听见是在论琴,没谈别的。」 

        「叶修……叶秋……」 

        「这个可能性很大,但是没见到人确认之前不能妄下定论。」 

        叶秋此刻本该呆在南疆蛮夷之地感受蚊虫闷热的折磨。虽然张新杰早就给自己分析过他必定不会真的离开皇都,韩文清还是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这么嚣张的连名字都好像没怎么变的换了个身份就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什么意思?」韩文清侧头看张新杰。

        「我就是叶秋。」张新杰面无表情。

        「会不会是别人的圈套?」

        「能算计到叶秋头上的人,就算真是圈套我们也躲不开。」

        「去见他?」

       张新杰把玉扳指拿在手里摩挲着,脑中飞快地权衡着利弊「他必然是这么希望的。」

        韩文清听到这句话就要立刻作势起身一副这就杀去兴欣阁的姿态,张新杰一把按住他的手臂把他拉回来,「但是我们不去。」

       「来人,把这个扳指原封不动地送回兴欣阁去。」张新杰高声唤来下属,把扳指交给对方。

        韩文清没阻止,只是坐着定定地等着张新杰下文。他对这个副将有极高的信任,张新杰此人作风严谨得像是精密的日冕,完成任务的时间与预计一分一秒都不会差。同样的,他从不会做没有理由的决定。

        「已知确定的事情有:一,叶秋被发配南疆。」张新杰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木桌上写下一个「叶」字。

        「二,兴欣阁来了个琴师,叫叶修。我们暂且不论这是否是同一个人。」张新杰在「叶」字外又划了个圈。

       「三,喻文州去见过叶修。随后喻文州参与国宴,得圣恩宠,举止正式宣告入政。」张新杰在「叶」字的旁边写了个「喻」,又在两个字上方加了个「君」。

        「四,所有参政者都知道,叶秋并未离开皇城。」张新杰又沾了点茶,在三个字外面划了个大圈。

        韩文清点点头。

        张新杰深吸一口气「这些事情组合起来是怎样一个格局呢?」他开始在三个字之间划箭头「叶秋被废,叶秋并未出皇都,叶修横空出现。喻文州见叶修,喻文州入政,喻文州得圣上恩宠。百官忌惮叶秋,却忙着巴结喻文州。喻文州不会武功,便是入政是彻彻底底的言官。圣上与你不合已久,而你作为嘉朝当下兵权最大的武将,此刻去见叶修,意味着什么?」

        韩文清看着一堆箭头,突然明白了张新杰的意思。

        张新杰见他有点意会,一鼓作气「不论叶修是否是叶秋,必然有人随时关注着这个人的行踪,哪怕单因为他和喻文州相谈甚欢这一点也已足够,何况他出现的时间如此巧合。也就是说,百官此刻看到的所能猜想的,是一个与叶秋关系不明在叶秋倒下以后立刻崛起于朝政的喻文州。而你当下这个关口去见他,与百官而言,只能使他们得到一个推论。」

        韩文清沉声说「叶秋陨落,以致文武群起。」

        张新杰点点头,往桌上泼了口茶淹没了字迹「而文武不合,必然相争。圣上此刻重言官而轻武将,你若去见叶秋,不论叶秋会同你说什么,于百官言只意味着你跳入了这场叶喻君三者的浑水。朝中希望趁乱实现野心的不少,这无疑是个绝佳的机会,必会把握机会,届时百官站队文武被迫相斗,你处于不得圣宠的低谷,无一人会与你同侧。」

        张新杰看着桌上的水渍,得出结论「当下涉局,你必败无疑。」

        韩文清握紧了拳头,眼底好像熊熊燃烧着什么「对。我已经是朝中最后未腐朽的支柱,我不能倒。」

 

  ——◆注释◆——

[1]冕旒:皇帝冠冕上的珠帘。汉朝起定皇帝冕冠为十二旒(即十二排),为玉制。汉承秦制,皇帝12旒,诸侯王9旒。冕旒依数量及质料的不同,是区分贵贱尊卑的重要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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