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花信风【小寒一候-梅花】。cp叶喻only。
◆文集梗出二十四番花信风——风有信,花不误。岁岁如此,永不相负。
◆和 @棹歌一壶酒 的合作文集,每篇独立无剧情设定关联。
◆我可没保证过一定傻白甜[x]为了防止我又拖稿,强行一发完结。都是扯淡,别较真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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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天寒,百花都还养精蓄锐地蔫着,不知冻的却先上了枝。
叶修的花来的比他的人早上半日。
还算不得初春,只能道是冬末里头一枝红梅,露了点艳丽的端倪,便被折下来呈到喻文州的府上。
他捏着那枝还带着晨露的梅花看上半晌,勾起个无意识的笑,寻了白底的瓷瓶盛入点清水,把花枝插进去放到窗头,总归是给房间添了点生机的喜色。
他独坐窗边提笔研墨,笔下绘的是一幅山水墨色,从初日刚升的时候,端坐到正午高照当头,只差最后一步的印章署名,印台却被一只白皙纤长的手移去。
「可有想我?」
喻文州叹口气,侧身去够来人手里的印章「只差最后一步,你莫来捣乱。」
叶修笑着躲闪,喻文州扑了个空,顺势就被他捞在怀里,他心满意足地抱着对方,把头靠在那人肩上去瞥那副山水「这么认真?画的什么?」
喻文州也不挣扎,任由他搂着「无他,一幅冬日山水罢了。」
「哦?倒是好兴致。只是还缺了点什么……」
喻文州投去个疑问的眼神,叶修皱着眉头似是斟酌,随后忽而把右手食指含入嘴中,生生用牙齿咬破个口,占着鲜血的便往画作上涂,三笔两划间便添上两株红梅。触目惊心的血色,给沉闷的黑白画作平白加了点夺目的惊艳。
「你这又是做什么!」
喻文州大惊失色,连画都不去顾了,一把握住叶修的手指端详伤口,随后满脸心疼地含进嘴里。叶修其实并没觉得太疼,倒是被喻文州这么一折腾,才觉得伤口间针扎似的痒与难过。
他的手指被喻文州含在嘴里,柔软温潮的触感,忍不住就动了动,被对方丢了个别乱动的警告眼神。
好容易止了血,喻文州便翻箱倒柜地寻各式的伤药,把那根手指层叠地裹在透气的纱布里,末了还不忘用细绳打个结。
叶修盯着自己被裹得粗壮的手指,失笑道「只是个小伤口。」
喻文州正色「下次断不可这样了。」
「这不是看你的画作缺点生机……」
「那也不可!」
叶修看喻文州严肃的神色,还是软下阵来,用那只完好的手拉拉喻文州的衣袖,再凑过去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啄一啄「好,好,好。下次便不这样了……」
喻文州这才缓和了点面色,把那幅山水敲了印收卷起来,纳入书柜。叶修那点暧昧的示好没得到回应,不太满足地又贴上去从背后抱住他,在他耳鬓间厮磨吐息。
「可有想我?」固执地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像是得不到那个应答便不罢休。
喻文州从耳根烫到脸颊,透出点润红的色泽,反身回抱住他,把自己的嘴唇贴上对方的,柔软探进去一些,又似欲迎还拒地退出来,半真半假地纠缠。
「自然是想的。」
「我送你的梅,你可看到了?」
「嗯。还挂着苞呢,折了太过可惜。」
「开给你看的便不算可惜。你是配得上这样的花的。」
他们就这样咬着彼此的唇瓣,用舌尖摩挲最亲密的纹路,边吻边低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才触碰到一起,相交回味不到半刻,旋即分离。
喻文州不喜欢深吻,叶修总是把尺度把握的这样恰到好处。
多一分太热烈,少一份太淡漠。只在最柔软的地方点上一点,体液相合上几秒,再干脆地撤离。如温吞清茶般的关系,给自己余地,也给对方喘息的空间。
他们只适合君子之交,最多把这四个字的身份加上点暧昧情愫的成分,其余的也难以再进半步。
喻文州断断续续地与叶修交换这个长得似乎永无止境的吻,假装闻不到他衣袖间的血腥,和风中隐隐的寒梅香气融汇成一体,彻骨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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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两人终于亲密够了,叶修才止了这场暧昧的唇舌角逐,两人身体还贴在一起,互相拥抱的姿势,心跳快的惊人,透过衣衫都能感觉的到搏动的心脏。
「你为何不动手?」
「那你又为何不动手?」
「因为我若是往前再进上一寸,你的匕首也会同样穿进我的胸膛。」
「那我也一样。」
这是很没意义的对话,前一秒还在缱绻,后一秒话题就跳跃成针锋相对的要挟。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一边吻着彼此,一边无声地掏出匕首对准对方的后心。一边说着情话,一边把最锋利的刃作杀器。
喻文州的右手握着把双刃匕,接着拥抱的姿势从背后对准了叶修的心脏,而后者亦然。于是他们得以以最密不可分的姿态维持这个长久的拥抱和亲吻,因任何一人后退一步都会被利刃穿心。
「上头叫我杀你。」叶修大概是乏得紧,先一步撤了进攻,手一松匕首便滑落到地上。他趴在喻文州的肩上嗅着对方的发丝香气,「我说不行,我做不到。你太聪明了,就像方才那样。」
喻文州也顺势把匕首收起来,扶着叶修在床上躺下「你叶修要想杀谁,可没人能逃得过。」
叶修闭着眼睛摇头「我没法杀你。」
「我知道的。」
「你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从来不问。」
喻文州把目光聚在那支待放的红梅上,沉默了好长一阵子,才轻声道「我若是诚心地想要寻你,上天入地地总是能够寻着的。你总觉得是我不够在意,其实我一直都想着你的,不想叫你知道罢了。」
没有应答,没有声息,像是石子软绵绵地落入海里,连点涟漪都未惊起。叶修大概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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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还未亮,叶修便走了。窗前白瓷瓶内换了新的露水,红梅相较昨日开的更艳了些。
喻文州思考了下局势,想半刻的叶修,再思考会局势,再想一刻的叶修。就这样断断续续地冥想一上午,过了正午他终于开始收拾房间。
私心里还期待着整理出点可带走的回忆,哪怕一样都好。可是事实让他失望了,他这才惊觉,自己和叶修曾纠缠相爱过数年,竟连半点共有的纪念物什都不曾留下。
这人来的仿佛一场美梦,如今梦醒了,他依旧孤身一人一无所有。
直到他收拾到那幅画的时候,才想起这勉强算的叶修留给他的点念想了。血绘的红梅,倒是挺符合他们两个的作风。
他把画卷妥帖地收拾好放进行囊里,临走前犹豫了下那枝半开的红梅,还是留在了原处。
花无百日红。总是要败的,带着徒生感伤,还不如叫它就此自生自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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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各奔天涯。明面上一个躲,一个追。暗地里倒没这么多紧迫。
喻文州既然已经被人盯上,再收敛锋芒也是无用。等才华尽展了,方叫天下惊叹。
叶修借着追杀的由头时常去见他几回,喝两杯茶,对几局弈,话意间三分揣测,七分暧昧。茶还未尽就忙着离开。
头几次还留着几个纠缠旖旎的吻别,后来连拥抱都少有了。喻文州不是个强求的人,叶修不主动,他也不追着。
许是隔得久了,再深厚的感情都是会淡的,更逞论他们之间原本就是浅淡的一层欣赏和爱慕,往深里头也寻不得什么深明大义死生契阔。
涉的局多了,得罪的人也多。私下里来取他性命的不少,都被他堪堪地躲过去了。不过这同叶修杀人是一个道理,他喻文州若是不想为人所害,也没人能够算计攻得到他身上来。
唯一的一条软肋就摆在叶修那,逐渐从尖锐的刺痛转变为隐钝的疼。若不去念想,便无妨,一旦有了思念怀恋的意思,疼痛便蜂拥而来。
他终究还是爱他的,再凉再浅,有这层感觉在,就有了放不下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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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这头腥风血雨地布局,叶修在那端也是血海里沉浮。喻文州一边观天下,一边分出心去猜叶修所想,猜他什么时候狠心落下杀他的那一刀,猜他们是否还存着微薄的温存值得缅怀。
总是千算万算抵不过天算,先动手的终归不是叶修,而是他喻文州。
他叫剑圣去挑了那人的场,好给他蓝雨平白多出条后路,再不辞辛劳地去败一场,给那人之徒留个不义的名声。
本是最合适的安排,欲成大业有些领域避无可避。当是他躲着叶修,后来反倒变成叶修躲着他。好像不面对着就不会有抉择,不真枪明斗地见血便不算得伤害。
叶修忍了三日,第四日还是提着剑来寻他——他总是能准确无误地寻着自己,不论躲到哪个角落。
一柄长剑直指咽喉。
「喻文州,你我当真非走到这个地步?」
「你早该如此,在那日蓝雨府上,你拿着匕首,受命来杀我。是前辈心软,怪不得别人。」
「他们同我说你是细作,我不信。说你未来必成阻碍,我也不信……」
「是,那都是真的。你心里分明也清楚的很,又何必多问。」
叶修深吸一口气,把长剑握得更紧些。喻文州脸上无悲无喜,语气都是平乏的陈述调。
他在他的眼底看见汹涌的黑潮,他还是激怒他了。喻文州在心里长叹一口气,都是他们自己作的,的确是怪不得别人。
「那天我折给你的红梅,你可还收着?」
「都是迟早枯萎的死物,留着何用。」
「喻文州,你那天说的话,可有半点是真心?」
「前辈的话,又有几句真心呢?」
叶修答不上来,他没法对喻文州说谎,又或许是这一路已经说了太多的谎,许了太多空诺,如今一次性地报复回来,叫他哑口无言。
「前辈自己一开始便存着怀疑猜忌的心思,却又怪我并非全心全意。你不觉得这样太过不公平了些?」
「我只是来拿回我应得的那些,各自凭着本事过活,前辈既然能伪装出点真心来试图使我沉醉,我又何尝不能同样方式借以安身。」
叶修骨节都捏得发白,一双墨瞳像是要穿透喻文州的眼眸直至心底。喻文州沉着眼神不动声色地把对方的眼刀推回去,再捏出一个礼数周到的笑。
叶修倒是好像突然看开了,把那柄长剑丢到地上,转身毫无留恋地离去。
「喻文州,你好生厉害。既然看得这么明白,也再无何可说的。只是从今往后,莫再虚情假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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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脸上那个笑容崩成裂缝斑斑石制的面具,等到叶修的最后一丝气息也散尽,才碎裂成粉末,露出狼藉慌张的悲戚。
他一滴泪都落不出,一声哀都哭不出。
也许是在从前太长久的对那人的等待里都耗尽了,真的到了说恩断义绝的时候,反倒只有无限的苍凉。
到底智者之间谈不得情的,思虑太多,斟酌太多,说上句情话还得留心思判断几分的真假,对酌一壶还担心醉后是否落下无意识的把柄。
把理智摆在最前头,委屈的就是私心。他不怨谁,既然有谋求,就得有牺牲。
只是这个牺牲变成最大的变数,情之一字,最为难解。
喻文州从前亲手去煮一壶茶,只为了叶修轻取的一杯。
叶修从前千里迢迢地折一枝冬梅,只博喻文州的一笑。
都在局里陷的太深,把假戏真做,甚至落两滴血去绘山水里的红梅,干了痕迹也就不复艳丽色泽。
喻文州把叶修落在地上的剑拾起来,如从前叶修咬破手指,在指尖浅浅地划一刀,血落在地上。
原来十指连心,再如何微小的伤口,也是疼的。
可再疼,也疼不过心尖。许是他们命里就该有此一劫,把不相干的两条命运星轨纠缠在一起,然后再强行撕扯开。
都是自己作的,要理智,要功业,就得受着这样的疼。
喻文州平白地又开始怀念那支被落在蓝雨阁的红梅了,若是还在身边,当是开的最好的时节吧。
然而天,毕竟还是太凉了啊。
————◆Fin◆————
※这篇还有个名字叫做【no zuo no die why still try】我果然还是最喜欢叶喻初心了啊qwq
※一篇抵上周末没更的份,不要打我,我毕竟更新可勤快了[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