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如霜

◎冷漠,傲慢,倦怠,疏离,她们就在这里。
◎本体@霜上尘
◎沉浮之间未逢佳音。
◎与君共勉。

【雁俏】欲望森林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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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互利与谋求之间不过一念之差,但信赖与坦诚之间却仍应有一墙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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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永夜的森林里,唯有流传在风中的讯息是最为迅速而又可信的。口口相传便极易然而个人的主观想法,重复了千百次以后的更是与此前的真相天差地别。

    这种无来由的风也必然是有所缘起。不论无心或者刻意,风这样的元素本身在这个永夜的森林里带有象征的含义。

    一方的噩耗在他人看来未必如此,反之若有随风而来的喜讯,那也必然是有另一层可以剖析的解释。

    白晴北郊,无战为祸。

    在雁王的定义中,这必然也是永夜女神赐予他的契机。智者们察言或者观色,洞悉或者推论,唯有愚钝者才会放过任何一种于己有利的机会。

    安逸值得欢喜吗?

    盲目者的悲哀。

    也许不出两日,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中原大地。这是不需要经由搬弄谋策者的,他们只需要让它如风般迅疾,让狂欢的灯火日夜不休,欢庆的酒杯永远满溢着琼浆,热烈奔放到极致也终有灯枯油尽的一天。

    但那些都与雁王无关,与永夜森林无关。因为森林不必遵循白日中的法则,也不必忧心血统或者宗教的教条。

    在雁王的世界里多数人不过可有可无的蝼蚁,像草芥一样地生,又像草芥一样的死去。

    无知本身就是罪恶,傲慢是智者的权利。

 

    有一日他去见那位“长生者”,对方正以一种倦怠慵懒的姿势躺在长椅上,自己与自己对弈。

    雁王本想去问他要一种药蛊。

    “你为何认为我会如你所愿?”

    “为何不呢?……神蛊温皇。”

    于是二人就心不在焉地举棋博弈一场,末了温皇把药蛊交给他,神色兴味索然。

    “你这样的人,太可悲。”

    雁王不置可否。

    “你我也并无二致。”

    “不,你错了。……你我同当寂寞,然我不过是等待之人未归,而你却与那人仍未相逢。”

    雁王与温皇的芥蒂就生于此。那位“长生者”的骄傲与讽刺水平如此高明,不论智谋抑或心机都与他不分伯仲,这无端就更让他感到恼羞。对方以一种近乎炫耀的姿态对他裁决,高高在上像怠惰的君王——

    雁王,你的寂寞无处可疏,也无可希冀。

 

    再其后雁王复去见过温皇几次,也是话不过三句就对上争锋。

    最后一次雁王赠予他一支青鸟尾羽,像是某种耀武扬威。

    “可知长生者也未必能够等到那一日的归期,但我依然等到了属于我的方向。”

    温皇的羽扇瞬息化剑,把那支漂亮又锐利的鸟羽顶在墙上,攻势之强几乎使之整支地被毁灭。他的反应让雁王满意,这应是一个良好的合作开端。

    “俏如来。……这个人,你不应该动。”

    温皇眯起眼睛,宛若蓄势的猛兽。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我从不与同类交易。”

    “但你会与利息同行的,只要那结果足够诱惑。”

    “哦?”

    “赤羽信之介。俏如来。”

    温皇没有应声,只是默默地收起了剑,末了还不忘把那支残破的鸟羽收下了。

    这就是契机,这就是利息,这就是无战的白晴,这就是永恒的欲望。有谋者察,有策者动。

    唯有少数人操控的,才算天命,才不算了无意趣。

    俏如来的第二次造访,相比先前就更带上点无法解释的玄妙色彩。

    手提的暖灯在某一倏忽的晚风中熄灭,最后就再也点不亮柔光。朱芯花的暗红色泽似乎就因此更为艳丽,从咫尺间席卷着汹涌着,渲染出整片永夜的森林。

    他已在这场漩涡盛宴的中心,一步迈出便无处可逃。
他只能独自向前走。

    当下行走的方向是向南,或者向北,实在难以分辨。森林朱芯荧光太盛,掩去来路的踪迹,甚至一时使人困惑——我又因何缘故折转于此?

    或许是某种冥冥中的呼唤,抑或无法自知的渴望。雁王曾为他引路,穿梭在混沌的荒野,这条路上本应是寂寞而又凉薄,何故才能开出那样浓艳色泽的花朵?

    千头万绪的思虑是被揉乱纠结在一起的荆棘藤蔓,叫人疼痛,无法自拔。
但他终究还是见到他了,没有折返也没有彷徨,甚至寻不着半分迷失方向的惶恐,仿佛一切都是命定的顺理成章。

    雁王在他的屋前里安置了石桌石凳,他孤身坐在那里,见他到来也并不惊讶神色,只对他点点头。暖融融的雾气轻飘飘地拥过来,茶煮得刚刚好。

    “俏如来。”

    “是,雁王先生。如先前所言,俏如来来再次登门感谢。”
“哦?”

    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单音。俏如来一时实在有些琢磨不定他的意思,好在让他略有宽慰的是他如今也不太能确定自己的想法。也许为永恒的黑暗里,所有的逻辑都不用解释得太过清晰。

    “先生是在等人吗?”

    雁王终于抬起头注视他,眼神叫他没来由地心虚。

    “是。”

    那杯茶就被呈在他面前,袅袅的茶香。俏如来把它捧在手里,不时不知该如此开口。

    “我在等你,如今你来了,如我预期。”

    雁王面无表情,但语气中的愉悦却几乎能从每一个音调中溢出来,他端着茶盏的手是稳的,茶水却晃动得惊起涟漪。

    “等我?”

    “是。你一定会来的。”

    “先生为何如此笃定?”

    雁王脸上的表情终于走了一点细微的变化,大概是狂喜再也绷不住面比,隐忍到了极致才露出些微的狰狞。

    “你可以叫我师兄。俏如来,我的,师弟。”

    那精致的茶盏最终还是生生地碎了,俏如来还滴水未沾。

    雁王就就着被手心的水渍,去执他的手,用滚烫到灼烧的指尖温度在他手心勾勒出暧昧的纹路。

    他在他的手心写他的名字。

    上。官。鸿。信。

    俏如来想抽回手,但对方攥得如此之紧以至于甚至温度超越了疼痛,他只能任由他放肆,任由他摆布,任由他在手心烙刻,任由自己像软弱的虚无的萤火在黑暗中飘摇。

    但也仅此而已了。

    雁王放开他,赴在他耳侧留下一声柔软的迷离的轻笑。

    俏如来气若游丝。

    “师兄。”

     随后落荒而逃。

    这是白晴盛宴后的第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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