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如霜

◎冷漠,傲慢,倦怠,疏离,她们就在这里。
◎本体@霜上尘
◎沉浮之间未逢佳音。
◎与君共勉。

【叶喻叶】平沙落雁 39

◆伪喻文州中心,纯清水剧情智商向。

◆觉得自己失去了更新的动力,尤其是在已定结局之后,这真是太糟糕了……

前文点这里>>首章 01 / 上一章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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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枫落尽之前,也该有一场末日狂欢。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杀了他……只要杀了他……只要能杀了他,就不算输!”

    狱中男子蓬头垢面地咆哮着,死死地抓着铁栏似是要把手指口嵌进手心肉里去。黄少天还记得他半年前要挟自己的模样,高高地昂着头,满脸的胜券在握。可如今呢,他几乎快要认不出曾经的那个权倾朝野骄傲自负的刘丞相。他只看到一个须发灰白狼狈不堪的没落小卒,使人都难以再纠结仇恨,只余悲怜。

    “先生与叶修夜会的时候,你没有杀他;国宴当天一曲鸣人的时候,你没有杀他;孤身一人立于祭天大典的滂沱大雨中的时候,你没有杀他;与肖辅国夜中听戏的时候,你没有杀他。现在……”

    “太晚了。”

    刘皓死死地盯着牢门外面无表情的黄少天,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未认识过他,觉得不寒而栗。他从对方的眼睛里看不见恨,看不见怨,甚至看不见悲天悯人——只是一字一顿地陈述着,陈述他的过错,陈述他的一败涂地。这种冷漠使他恐惧,叫他心虚。他像个疯子一样挣扎,呐喊,捶打牢门,把带动锁链发出的刺耳金属碰撞声响彻整个地牢。

    可无济于事,对方就冷眼看着他闹,看着他癫癫狂狂,直到他精疲力尽、红肿的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嘶哑的单音。

    “太难看了……刘丞相。”

    刘皓心想,这大约是我最后一次被叫做丞相了吧。

    剑圣之剑未必在掌上,它无所不在,锐不可当。

 

    喻文州来的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奄奄一息的落败老人。

    刘皓顺着声响缓慢地抬起头,被开门时一时的强光模糊视线,等认清来人之后又缓缓地低下头,宛若濒死残兽一般缩成一团。他已经太过疲惫,疲惫到挤不出一个应有的表情和姿态。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来看我如今的落魄模样?”

    喻文州大约也是无意长谈,就免去回答,开门见山:“你把卢瀚文藏在哪里。”

    那一团阴影终于有了点反应。刘皓向他挪过去一点,再挪过去一点,直到近得几乎身贴着身。他就以这种距离端详对方说那话时的表情,似是要把脸上所有细微变化都收入眼底,随后把自己嘴角的笑容夸大到可怕的地步:“哈……哈哈哈哈哈哈……”

    喻文州就任由他狂笑,笑到颤抖咳嗽,咳到心力俱疲咳出艳色的血,重复之前的问题:“你把卢瀚文藏在哪里。”

    “咳咳……你为什么……咳……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我死了,我的死侍就会杀了他……咳……你们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哈哈哈哈……”

    喻文州从袖中掏出卷白锦递给他:“你会的。因为你想活下去。”

    笑声戛然而止,那是一卷罪状书,用细密的小篆记下他的过往与命运,那是喻文州的笔法。

    “黄少天说我太晚了……你看,这就不算晚……喻文州,你既有求于我,又怎知我会接受你的摆布?如若我宁死都不愿让你得到想要的答案……你又待我何!”

    听闻这话喻文州反而笑了,语气中却毫无笑意:“我想你是会错了我的意思。彼此都混迹朝堂多年,你应明白,条件的裁决只在胜者手中。”

    “事实上,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开口,或者缄默,决策权在你,但你生,或死,决策权在我。……我可以让你长久地活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中,你可以不告诉我瀚文的下落,我可以自己去找,终有一日会寻得。瀚文的秘密我已知晓,来问你,不过是垂怜你给你一个干脆些的结果。”

    刘皓的笑僵在脸色:“是谁,是谁告诉你的……陈夜辉……一定是陈夜辉!”

    “这重要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喻文州把罪状书推给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刘皓沉吟良久,最终还是败了的斗鸟般蔫了气焰,咬破手指画了押。落指后又复犹豫:“我怎知认罪后你是否会如约饶我性命?”

    喻文州伸手把取那卷白锦,略一施力便将其收出对方掌下:“你只能相信如此,因为你没有质问的权利。”

    于是刘皓不再发声,如最初一般蜷成一团。

    “那么……”第三次同样的问话,喻文州知道他终将得到所求的答案。

    “你把卢瀚文藏在哪里。”

 

 

    嘉朝五年冬,前丞相刘皓谋命事发,服罪画押,帝感其旧念,免其死罪辞去官职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归朝。

    少府喻文州治国有功,继丞相位,赐良千亩,俸禄万金。

 

 

    季节的界限是如此的模糊,这世间的真意皆是如此,飘渺虚无,转瞬即逝。

    夜风总是由西北而来,纵使逆行朝向也终将归于南海而去。残枫在空中旋转飘摇三周天终于落定,不再扬起。

    今秋最后的飒飒风云终于尘埃落定。

    喻文州想起往昔在这样宁静的夜色里,少天总是会为二人烹一壶茶,随后在袅袅的烟气里同他闲谈,大多是并无大雅的琐事,总是寥解寂寞。那一段岁月的记忆是如此的清淡又闲适,如清茶般恬淡,好像上一年的冬枣的滋味还在唇尖,这一年的秋便就要过去了。若要去细细地回想,只能得到一个空乏的朝夕的概念——无欲无求,无功无过。

    可风云一旦来了,必是汹涌而迅疾。他惊讶地发现,少天的剑与和他初见时同样锋利甚至更甚,他在剑影中看见少天的雀跃,兴奋,那是名剑出鞘后的锐不可当。于是他开始沉思,或许这才是黄少天的向往呢?

    这终究是无解的思索,因少天已经与他分别。或许一年,或许十年,他还能与其相遇,但此刻,切实的,唯有寂静夜色与他对望。月是柔的,风是柔的,漫天星子光彩也是柔的。

    这是黄少天离去后的第三夜,连续一周的微雨终于停歇,满目的薄云柔光。

 

    “少天如果看到你如此夜中衣着单薄孤身在庭院里赏月的模样,一定狠不下心分别。”

    叶修来的太悄无声息,骤然打破沉寂,确实让喻文州生惊:“你怎么来了?也不让侍从通传一声。”

    “想见你,便来了。”叶修对他眨眨眼,把自己的毛绒外套脱下盖在对方身上,裹成一团毛绒球,“我以为你已经习惯这种夜访方式。”

    喻文州宛然失笑,他总有无数值得宽容的理由。

    “少天临行前来见过我一面,小卢也在,身子看上去并无大碍,只是清减了些,没从前那么外向,但我想随着时间都会好起来的。”

    “嗯。”

    “他说小卢总想去看看南方的热海,此行便从那里开始——年轻人总是有的是朝气和动力啊,可以四处闯荡。”

    “那也很好。”

    一方絮絮地言,一方片语地答,这种对话一时又让喻文州恍惚。

    叶修的外套里有他独有的烟草气息,比绒毛本身更完整地笼罩他,将那种恍惚带上点特殊的香气影响。

    可闲谈突然就断在这里,代替它的是递上了的琉璃酒杯。

    喻文州给了对方一个疑问的表情,后者则已将二人杯内注满琼浆:“我知你不擅饮酒,但在这样的夜里,我想你不会拒绝。”

    一杯温酒下肚,所有的言辞都尽在不言之中,是只需一个眼神交汇便可拨云见雾的心照不宣。

    叶修开始唱一曲他从未听过的民谣。

    曲词间婉转温软,那是他不能明解的语言。他猜想那来自南方的某个小镇,或许还会有炊烟,会有酒巷,会有素衣姑娘手执油纸伞侧身而过,那是他不可抵达的归雁乡。

    月影开始轻微地摇,水色的涟漪也是旖旎荡漾。歌声离他这样近,却又这样远。心上人用手背敲打着节拍,为这夜色谱一曲离歌。

    “归雁可期……归雁可期……”

    这唯一他能够领会的词汇叫他伤悲。

    歌声止歇的时候,喻文州饮下了壶中最后一滴酒。

    叶修也将离开这片疆土,却还要为他温一壶夜醉。他终于明了所有伤悲,不在于歌不在于酒,只在于他俩是如此的契合,以至连分别都坦然预期。

    大概从一开始的惊讶开始都是自欺欺人,喻文州早料黄少天离去之后叶修也必将赶赴北疆为他赢取最后的胜利。他知他会来道别,也知他必将有酒相邀。他们过得太过清醒,只求杯酒来互勉悲思。

    千杯不醉者总醉在第一口入喉,长夜孤身者总倾心第一眼惊鸿。

    叶修不知从何处又捧出坛烈酒,重重地敲在石桌上:“来!继续!”

 

    道别之时,应是有歌有酒,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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